“人财两空”悲剧背后：NK细胞疗法“收割”肿瘤

作者：张馨予

本报记者伍月明广州报道

“陪老公抗癌两年，采用NK免疫细胞治疗后，终于没有癌细胞了。”

“父亲回输入了50亿的NK免疫细胞后，晚上不会痛醒，气色好很多，还可以吃碗小米粥。”

诸如此类的信息，目前仍可在小红书等平台看到。而这类用户往往只发了两三篇笔记，笔记内容均与NK细胞疗法有关，并不断在笔记下方回答其他患者或者患者家属的问询。

《中国经营报》记者了解到，尽管NK疗法的疗效还未得到验证，还属于临床研究阶段，但不少从事NK细胞疗法业务的企业商人逐利而行转入地下，形成一条庞大的灰色产业链。

但从价格方面来看，乱象叠出。患者家属妍妍告诉记者：“不同公司的NK细胞疗法的价格变化幅度较大，最低的是3万元一针，最高可以达到30万元一针。一个疗程是4针，也就是说，一个疗程所花费的金额最高可以达到上百万元。”

“最后的稻草”

公开信息显示，NK细胞疗法是指通过采血，科学提取出患者体内不成熟的免疫细胞，进行体外活化培养，再回输注回患者体内，达到抑制癌细胞的增殖、增强人体免疫力的效果。

2020年，妍妍的外公被诊断为肺癌的晚期，后来医生评估认为没有靶向药可吃，也没法进行手术、化疗等有创的治疗，他们便转而找到了中医。

妍妍回忆，医生建议我们用针灸艾灸以及NK细胞治疗的方法，于是，妍妍的外公便接受了NK细胞的治疗。

妍妍告诉记者，“NK细胞免疫治疗需要一个月打四针，三个月为一个疗程。在短短几个月时间里，花费了几十万元。”在医生的安排下，妍妍将其费用转至医生的个人账户中。

据妍妍提供的照片来看，NK细胞的袋子上写有“高强度增强型NK细胞”，回输医院的信息不详，细胞数量为50亿，有效期为24小时。只是，妍妍未料到，如此昂贵的NK细胞疗法，并未有明显的效果，在接受治疗不久后，妍妍的外公就去世了。

令妍妍未料到的是，在治疗阶段，与多位患者交流才发现NK细胞疗法背后存在种种乱象。

而洛洛的家人则是在此类乱象的信息误导下，也选择了NK细胞疗法。

洛洛告诉记者，“最开始是因为小红书的病友推荐了北联生物的NK细胞疗法。当时输入了后，爸爸的精神、胃口都有点改善，能起到一点辅助作用，但是不能当作主线治疗。”

洛洛提及，NK细胞疗法的价格非常昂贵， “细胞液体是从北京空运至上海，每输入一次NK细胞的费用是6万元，可输入100亿NK细胞，我们一共回输了2次，一共花了15万元。”

2021年1月28日，洛洛在小红书中发文：“世界上最爱我的男人离开了，我会强迫自己坚强起来，要照顾好妈妈，让爸爸走得放心。”

洛洛很懊恼：“到最后尝试了化疗、中药、免疫细胞疗法、NK细胞疗法等各种方法，却一点用也没有，人反而被折磨得皮包骨…… ”

然而，与患者声称的效果不明显相较的是，北联生物李非曾在视频中“科普”NK细胞疗法，并明确表示这是强有力的肿瘤治疗措施。

记者获得的这份视频内容显示，目前主要是通过两种方式来提高NK细胞的功能，第一种，如果患者自身的NK细胞不足，我们会通过实验室的技术想办法把它识别和杀死肿瘤的能力提升，然后再回输到患者的体内。第二种是借助健康供者的一种NK细胞杀死肿瘤，可以是自己的亲属，也可以是其他健康的供者。

平台乱象

事实上，截至目前，细胞免疫疗法并没有获批应用于临床。

2016年5月初，魏则西事件后，原国家卫计委在视频会议中重申，自体免疫细胞治疗技术仍然属于临床研究，不能进入医疗临床应用。

尽管政策被叫停，但不少从事NK细胞疗法业务的企业转入地下，形成一条庞大的灰色产业链。

据某患者家属透露，不少推广信息的主体背后均指向北联生物以及背后的李非。“我们遇到其他接受NK细胞免疫疗法的患者，他们都是通过某个中间人，然后缴费给中间人，最终都来到这里打NK。”

自诩为科普号“免疫学说”在小红书中则分享了多篇关于NK细胞疗法治疗肿瘤的文章，文章明确指出NK细胞免疫疗法对各种实体瘤均取得一定的疗效，几乎无不良反应，是改善晚期肿瘤患者预后和生存质量提供的新治疗策略。在其文章下方，有数十条患者留言询问，“作者能够发咨询方式吗？在国内哪里可以做这个治疗？”

“免疫学说”并未作答复，而另外一个用户健康onlyonce则回应问询的用户，“需要提前预约，北京某三甲医院以及上海某医院都可以做。”

记者进一步搜索发现，“健康onlyonce”所提到的北京某三甲医院曾被指出为北联生物的合作对象之一。另据北联生物官网等多篇推广文章显示，2019年12月12日，北京某三甲医院携手北联生物共建干细胞实验室。在其专利技术简介一栏还显示，北联NK免疫细胞，主要是用于肿瘤的治疗和免疫功能的提升，该项技术目前和北京某三甲医院做临床和基础研究。

官网也曾提及，李非曾有就职于北京某三甲医院的履历。

除此以外，记者还注意到，李非也不遗余力亲自上阵，在知乎平台上推广这一疗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