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而降的报道：如何在调查中运用卫星图像？
原创 Anusuya Datta 全球深度报道网
无论是为了辅助实地调查，还是对气候变化或冲突地区的情况进行监测，卫星图像正在成为调查记者们不可或缺的工具。在这篇文章中，地理信息媒体与通讯集团的技术和创新主编 Anusuya Datta 就在这篇文章中列举了卫星图像可以在哪些方面助力调查报道。
抢占头条
对记者来说，卫星数据逐渐成为不可或缺的工具之一，卫星图像自然也常常抢占头条版面。无论是事实核查、评估重大事态发展所造成的影响，以至报道气候变化事件或冲突地区局势，由于卫星图像能够提供中立持平和连续不断的视野，如今已为新闻编辑室所广泛应用。
2019年9月14日，当沙特阿拉伯的多个石油设施遭遇无人机袭击，卫星图像公司 Planet 几乎即时发布了相关图像。这大概是美国《纽约时报》创刊近170年以来，首次在头版刊登卫星图像。
这些抢占头条版面的图片，不仅带来了震撼的视觉效果，也确实提供了绝佳的洞察力。就以沙特阿拉伯的事件为例，卫星图像对石油设施的损毁状况提供了即时和准确的信息。同样地，图像可以提供对地球上几乎所有生命领域的洞察力，特别是人类肉眼无法看见的事物。
监测灾难
美国加州、俄勒冈州和华盛顿州在去年经历了史上最严重的野火季节，数十人葬身火海、数千幢建筑物受到损毁、数百万英亩土地化为焦土，极端空气污染威胁着数以百万计居民的健康，同时让人忧虑物种及生态系统会承受长久伤害。野火对俄勒冈州造成什么程度的伤害？去年9月9日拍下的这张卫星图像能够说明。
加州于去年8月17日燃起多地起火，复合大火在数个月后仍在燃烧。美国太空总署（NASA）的 Terra 卫星配备众多仪器，包括一台多角度成像光谱仪，光谱仪的九个摄像镜头从不同角度聚焦于地球表面。就在去年8月31日，Terra 卫星越过加州复合大火灾场上空，光谱仪对大火烟羽作出连环快拍。除了拍摄图像，光谱仪还记录了烟雾颗粒在不同角度和波长下散射光线的规律，协助研究人员收集颗粒的数量、大小、亮度等数据。
凭借这些数据，研究人员可以掌握大火烟羽的特征信息，从而预测烟雾的移动路向及对空气质量的影响。分析去年8月31日所得数据，研究人员发现灾场南部的烟羽主要带着较小的、暗色的粒子，这种粒子通常在火焰猛烈燃烧下释出；随着烟羽顺风漂移，燃烧所释出的水份或其他气体凝结在粒子之上，让粒子看起来更大、更亮。
去年的整个夏季，北极圈周边持续有野火燃烧。西伯利亚的野火季节早于4月份开始，一些区域的气温曾经上升至破纪录的30摄氏度。去年7月21日，Terra 卫星同样捕捉到野火肆虐于西伯利亚的情况。
检测变化
过去30年间，由于干旱气候、大坝调控，以及持续的动荡和内战，伊拉克几个最大湖泊的水位一直波动，特别是米尔湖（Milh）和哈巴尼亚湖（Habbaniyah）都曾经出现湖水大幅减退。不过根据卫星图像，两个大湖的水量正在恢复。
以下两张自然色彩图像，由 NASA 的陆地卫星8号（Landsat 8）拍摄，显示了米尔湖在2018年8月16日（橘红色）跟在去年8月21日（墨绿色）的变化，前者颜色很可能源于湖泊中的海藻和带有红色素的细菌。历来的图像显示，米尔湖自2009年以来从未如此“丰满”过。
突发新闻
2019年6月22日，在俄罗斯与日本之间的无人岛屿雷科克岛（日本称：雷公计岛）上，沉睡近百年的火山突然复苏。这个突如其来的火山活动，由国际太空站上的宇航员率先发现。
深入禁地
每有灾难，人类往往无法即时深入灾区，此时卫星图像的洞察力就派上用场，帮助了解灾区损毁程度、或者就更严重的潜在后续灾难发出警告。去年8月4日，黎巴嫩贝鲁特港发生致命大爆炸，据报造成30万人无家可归，卫星图像展示了爆炸过后片刻的现场情况。
2011年3月11日，地震及海啸引起日本福岛第一核电站的第三号反应堆发生氢气爆炸。就在爆炸后的第三分钟，卫星图像供应商 DigitalGlobe（现为 Maxar）拍下了核电站的状况，展现了卫星“深入禁地”的速度，成为了卫星图像应用于掌握灾区状况的经典事例。
冲突地区
卫星图像也成为了报道冲突地区消息的一个有效工具。英国《卫报》去年发表调查报道，配合应用卫星图像和航空数据，揭发土耳其及阿联酋大规模地动用军事运输机，向利比亚武装部队输送物资和战士，行为公然违反联合国的武器禁运规定，助燃当地的代理人战争，为以政治手段解决问题增添障碍。
犯罪与人口贩运
凭借卫星数据、开源数据挖掘及数据融合技术，英国顶尖国防及安全议题智库皇家联合研究所（RUSI）曝光了朝鲜的非法海上运输网络。研究所于去年3月5日发表报告，展示了浙江舟山一带港口及岛屿的卫星图像，显示多艘于该区上载煤炭及其他物资的货船，在驶进中国海域之前都县挂着朝鲜国旗。而朝鲜因核武及弹道导弹研发项目，正在被联合国进行制裁。
有趣的是，研究所发现去年3月朝鲜各大港口停靠货船数量之多前所未见，推测这是由于新冠疫情爆发，平壤当局下令货船返国避疫。
追踪新冠疫情
随着新冠病毒自去年年初迫使整个世界陷入停摆，卫星数据对评估疫症大流行如何冲击工业及环境发挥了关键作用。碍于旅游限制及安全风险，记者在过去一年难以进行实地采访和报道，卫星数据带来的便利更加显著。
制造业与供应链
以下由 Planet 拍摄的图像，显示了大众汽车位于中国天津厂房的产量变化。拍摄于2019年5月的图像显示，新产轿车占满了图像左侧的厂房库存空间，而拍摄于去年3月的图像则显示，新产轿车只占库存空间的一半左右，反映厂房处于减产或停产状态。由于现代供应链以全球化模式运转，疫症大流行之下全球制造业无一幸免。比对不同时间段拍下的图像，可以观察产量下跌的趋势和幅度，从而评估疫情的影响。
制造业与供应链
许多新闻工作者仍然以为，图像就只有可视化这一个用途，因此在呈现新闻故事的最后阶段才应用图像。实际上，图像也有可能就是原始数据。请谨记，图像也只是数据的其中一种形式，不能就以图像作为新闻故事，而必须以传统报道方法及广泛调查研究来支撑。从事灾难报道或变化检测，工作可能比较简单；从事调查报道，则可能要耕耘数周、甚至数月，而且并非每次都能获得丰收。
海空交通
疫症大流行触发各国严格限制跨境人口流动，航空业首当其冲。随着全球各大港口陷入业务停摆，海上交通也遭受沉重打击。当商务及休闲旅行均受影响，昔日最繁忙的机场和港口，如今在卫星图像上看来有如高度封闭的鬼城。事实上，全球贸易有超过八成依赖海上运输，疫症大流行对全球供应链的影响可想而知。
经济冲击
卫星数据除了用于量化评估疫症对航运业的影响，还可进一步用于分析环球经济。以下是航运追踪网站 MarineTraffic 对去年4月22日一张卫星图像的分析——每一个红点代表一艘满载运油轮船，由于全球各地工厂减产或停产，石油需求锐减，这些“红点”滞留海上无所适从。就在去年4月20日，美国原油期货价格一度暴跌约300%，首次出现负值。
调查报道
除了直接将图像转化成为新闻故事，你还可以借助图像来串连线索，从而得出更进一步的结论。毕竟，你可能已经掌握了一些信息，但还需要确认信息的真伪、连结松散的枝节，以至找出这些线索到底与何时、何地及何事相关。
说到将卫星数据应用于调查报道的著名例子，不得不提以下这一个。2015年，美联社经过数个月的追踪调查，终于在印尼及泰国一带发现了一个奴隶贩卖圈子的蛛丝马迹。美联社委托 DigitalGlobe（现为 Maxar），将他们旗下最顶尖的 WorldView 3 卫星聚焦于特定的深海海域，最终发现两艘拖网渔船正将奴隶捕获的海鲜转载到一艘商船，于是拍下图像证据。这篇报道不仅获得了普利策奖，还间接营救了2000多名奴隶。
免费资源
将一颗卫星送上太空预定轨道，并且维持它的运作，确实需要花费巨额资金。不过，你还是可以从下面几个来源，获取免费的卫星数据。
美国地质调查局的网页，免费提供了 NASA 的陆地卫星（Landsat）图像，陆地卫星有对地球表面最长久且连续的记录。（https://landsat.gsfc.nasa.gov/）
欧洲太空总署的“哥白尼数据及信息服务”设有网站及常规数据中心，不仅是目前世界上最大型的太空数据库，而且资料齐全并免费开放。（https://www.esa.int/Applications/Observing_the_Earth/Copernicus）
Google Earth 也提供无缝数据，但部份图像的解析度偏低，而且可能出现拼接错误。（https://www.google.co.uk/intl/en_uk/earth/）
Maxar, Planet, Airbus 等商业卫星图像供应商也会提供一些免费数据，特别是涉及重大灾难或人道危机的信息。
许多新闻工作者仍然以为，图像就只有可视化这一个用途，因此在呈现新闻故事的最后阶段才应用图像。实际上，图像也有可能就是原始数据。请谨记，图像也只是数据的其中一种形式，不能就以图像作为新闻故事，而必须以传统报道方法及广泛调查研究来支撑。从事灾难报道或变化检测，工作可能比较简单；从事调查报道，则可能要耕耘数周、甚至数月，而且并非每次都能获得丰收。
本文首发于 GW Prime ，全球深度报道网获授权编译转载，中文版译文较原文有所删减
作者简介
Anusuya Datta 是一位作者、编辑和评论员，专注于技术创新及其应用的交叉点。她是地理信息媒体与通讯集团（Geospatial Media and Communications）的技术和创新主编，之前在该集团的杂志担任执行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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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从天而降的报道：如何在调查中运用卫星图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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