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岁小伙需终身输血保命，十余年来中国首个治疗

作者：张馨予

　　受访专家：

　　张新华，解放军联勤保障部队第923医院血液科主任医师、教授

　　“我每十天到二十天输一次血，每次输3-4个单位（600-800cc），在医院一坐就是5~6个小时，输血的时候，因为不良反应可能会发高烧，全身都起红疹子，腰椎那条骨头很痛，只有退烧才能走路……”22岁的周阳（化名）是一名重型β-地中海贫血患者，因为错过了造血干细胞移植的机会，现在终生输血及祛铁是他保命的唯一方式。

　　重型地中海贫血患者要想活下去，要么一辈子靠输血来维持生命，要么等待合适的配型进行造血干细胞移植。对地贫患者来说，生存的条件似乎总是很苛刻：从2～3岁时就要开始输血，年龄越大输血量越多；而大量输血会带来一个致命问题：身体里的铁元素过度累积，会慢慢侵袭在心脏、肝脏和全身各个器官，久而久之会导致器官衰竭，甚至猝死。“贫血、铁沉积造成心肌损害是导致患者死亡的重要原因之一。”解放军联勤保障部队第923医院血液科主任医师张新华教授补充介绍。

　　“有一次，我的铁含量超标了，血清铁蛋白水平升到20000μg/L以上，而正常人的血清铁蛋白水平只有15~200 μg/L。那两个月的暑假，妈妈带着我不停地排铁。”周阳现在回忆起来还是很痛苦：不管输不输血，每天晚上都要打祛铁针。血管变硬了，打不了针了，就换个地方继续打，如果铁过载没有得到有效控制，有可能引起心跳骤停。

　　事实上，这是大多数地中海贫血患者的真实写照。重型地中海贫血患者一直面临着两难的生存困境：他们一方面要靠输血“活命”，另一方面又必须承受长期输血带来的致命风险。

　　首个创新疗法，

　　打破终身输血困局

　　1月26日，国家药监局官网发布药品批准证明文件待领取信息，全球首个且唯一的红细胞成熟剂注射用罗特西普（商品名“利布洛泽”）获批上市，用于治疗需要定期输注红细胞且红细胞输注≤15单位/24周的β-地中海贫血（后称“β-地贫”）成人患者。这是10多年来我国首个获批治疗地贫的创新药物。

　　β-地贫是一种遗传性血红蛋白疾病以无效造血为特征的最常见的遗传性血液疾病之一，表现为人体造血生成的正常红细胞不足，从而导致贫血。造血干细胞移植是唯一可根治的治疗手段，但存在配型概率低、年龄限制等问题。此前，对于无法接受移植的成人患者，仅能依靠终身输血与祛铁维持生命。

　　如果不接受干细胞移植，重型β-地中海贫血患者惟一活命的方式是输血加祛铁，但这个输血一要及时、二要够量，实际上，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加成，大部分患者很难实现这两个目标。

　　从医生角度来说，血源难一直都是非常棘手的问题，我国血液资源供需处于“紧平衡”状态，新冠疫情后献血量明显减少，并且呈现季节性、区域性缺血状态，而这对于必须定期输血的重型地中海贫血患者而言都是致命的问题。

　　此外，规律输血是终身的，而且在漫长的输血过程中可能出现许多并发症，过敏反应、溶血反应、传染性疾病、铁沉积过多等，因此需要患者有非常高的依从性。

　　“罗特西普获批的重要意义正是在于，患者的输血需求和副作用少了，同时缓解了社会的血资源和医疗压力。”张新华教授解释说，罗特西普是一种人工设计的融合蛋白，可以修正红细胞成熟异常，简单来说就是让机体产生更多正常红细胞，减少患者的输血量和输血频次。患者输血负担减轻了，与之相伴的并发症风险也将大大降低。”

　　一项全球随机、双盲、安慰剂对照、多中心的Ⅲ期BELIEVE研究显示，罗特西普组的成人输血依赖型（TD）β-地贫患者可从持续治疗中显著获益，包括输血量及输血次数减少，以及血清铁蛋白水平降低等。

　　作为一种皮下注射药物，仅需每3周皮下注射一次，有助于地贫患者减少就诊、输血、祛铁治疗的频次与时间，由此可能减少因铁过载导致的脏器损伤和死亡风险。目前，该药物已在中国获批用于β-地中海贫血成人患者的治疗。

　　孕检、产检可及早发现

　　地中海贫血

　　地中海贫血是一种由血红蛋白基因缺陷引起的遗传性血液疾病，主要来自父母的基因遗传，我国广西、广东、福建、湖南、云南、贵州、四川等地都是地贫的高发地区。其中周阳所在的广西省正是我国南方地中海贫血发生率最高的省份，每4~5人就有1人是地中海贫血缺陷基因携带者。①

　　如果夫妻双方都是基因携带者，有25%的机会生出健康的宝宝，有50%的机会生出没有症状的轻型携带者，另有25%的机会生出重型地贫儿，也就是说每次怀孕有1/4的机会生出重型地贫儿。如果说只有一方带有地中海型贫血的基因，则不会生出地贫患儿。

　　因此婚检、孕检、产检等能及早发现地中海贫血基因。检查结果如果提示妻子是地贫基因携带者，丈夫也应该尽早到医院检查。如果夫妻同时带有同型地中海型贫血的基因，孕妇还要羊水穿刺或抽胎儿脐带血等检验，来分析胎儿的基因，避免生下一个重度地中海贫血患儿。

　　推进规范化诊疗

　　与多学科合作发展

　　确诊地中海贫血后一定要找专科医院或是专业医生就诊，专科医生更熟悉如何给患者用药、输血的指征等，避免延误治疗。同时终身输血需要长期的管理和监测，更离不开医生在处理并发症上的丰富经验。

　　目前，中国血液学专家已经共同参与并启动《地中海贫血规范化诊疗》项目，组建地贫高发地区医院联盟，旨在加速推进地贫规范化治疗、多学科合作模式发展，并探索创新药物的临床应用，加速创新治疗惠及临床。

　　“我们医生的工作就是让病人活好，还有许许多多的部门，包括药品、献血者、还有政府现在的医保力度等，都让这些地贫患者能够活得非常好，能让这些患者和正常人差不多的时候，真的很开心。”张新华教授说。

　　参考资料：

　　① 重型β-地中海贫血的诊断和治疗指南（2017年版）[J]. 中华儿科杂志, 第56卷第10期，第724页-第729页